原创小说《流浪的圣诞树》

巧克力森林

5 J, v! I* L9 {& n! s" l星期三，陈璐旷了一天的课，这一天甚至有一堂课该由她和其他同学做课堂报告，这个报告甚至是占了期末考试的部分分数。她对所有人说抱歉，因为这一天，她要去参加徐舒的葬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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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不好，一月的柏林，不会出现晴朗的奇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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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场的没有一位是徐舒的亲人，她的德国“前夫”Michael负责组织了葬礼，他们一直是多年的好友，但是Michael如今对陈璐说，他认为“帮”徐舒当年离开中国是一个错误。
陈璐没有答案，究竟什么是错误，怎么做才能不犯所谓错误？她没有答案。

下葬的那一刻，陈璐脑海中突然出现半年前的夏天，徐舒提议两个女人去柏林Wansee著名的天体浴场。“我他妈就是想回到童年，光屁股的童年。”她说。还记得那天，她一丝不挂地在水里游着，她大声地对陈璐说“瞧瞧！下了水就不残了！”那笑容如此难忘。

就这样离开了，不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。
( c: O. a% s8 j- ^就这样解脱了，再没有一丝牵挂。

- w( W- ]: |0 E; `# v, M+ p又流了许多眼泪，疲惫，忧伤。

陈璐回到家，看看冰箱里面的东西，盘算着晚餐做些什么。这一天她其实没有任何胃口。但是她想珍惜眼前的人，想对恒远好。

+ p2 ~3 b3 r+ G; j7 F许恒远喜欢健身，陈璐因此会时不时烧些牛肉。今天呢，再烧个黑胡椒洋葱牛肉吧，汤呢？番茄汤好了。正在往外拿着东西，许恒远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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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T$ Z/ N# S  ]# x7 X% X他嘴角破了，右眼眶似乎肿了。他看见陈璐在厨房，径直走了进来，逼她到眼前。

陈璐是敏感的，“恒远，怎么了？”

+ L, U8 U( f$ v* d6 F  k4 Z许恒远一把揪住她的领子，失控地拉扯，“你为什么去做色情按摩？！为什么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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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l9 U8 {- O! }) k6 U' e" C; z! }) h陈璐心底的温柔被晃了个粉碎，整个人再一次跌入黑暗的深渊。她没有想到何绪丰为什么最终还是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许恒远。

她沉默了许久，抬起头，看着许恒远的脸，轻轻问，“你的脸怎么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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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k( z8 ]- ~, [4 v9 S/ l3 t许恒远顾不得脸上的痛，他再一次受了她的折磨，无休止的折磨，他需要发泄，当何绪丰挑衅地说出“我把你当弟兄你他妈反过来勾引我女朋友，我告诉你们，他表姐是个在红灯区脱光了拿一身贱肉给人按摩的婊子”的时候，他只觉得整个脑子爆开，一拳打在何绪丰鼻子上，何绪丰往后一仰，试管倒了一片。两个人扭作一团，被其他人强行拉开。

李丹丹，世界上最最无辜的栽赃者-------对何绪丰的不满，对爱情的沮丧，对现状的无奈，都是分手的真正理由，她却沉默。何绪丰问她心里是否有了别人，她竟然又发了春梦，说是。何绪丰问她是谁，她反问“你管是谁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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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E# M' k" V3 s她不告诉他是谁，却把给许恒远的礼物寄到化学系------俄克拉何马的印第安人手工编织，“梦网”。附信一封：

; \$ q2 u! D7 I+ f: v' _! N“恒远，
6 ]( f" G# i1 |你好！
* ^! {  ]- L! e" ^, l/ e/ ]1 e匆匆一面之交，坐在你身边十几分钟，你已无从记起，我却刻骨铭心。
人皆有梦，我的梦与你有关。想来这梦终生无缘实现，何止遗憾。
送这梦网给你，愿你一生没有噩梦，而美梦则成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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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丹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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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恒远在这一晚失控，陈璐的沉默让他崩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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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K  V0 z) G) H1 N$ Q他无法想明天，因为今天已经如此昏暗。

, V! ]" m, I2 {7 n) v0 t3 b, K$ O没有晚餐，没有对话。

这个空间里的一切，冷清得不像有生命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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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y5 y% |6 K# \, r$ j: ^6 {. Q4 `! z陈璐在房间里面，抱着自己哭泣。

" @! K: \; b* J" E) n! w许恒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-----他拨了色情服务的电话，他要召妓。

5 r: z: @$ U% t6 F4 N3 w2 E$ A+ j1 l$ C妓女在半小时之后到了门口，金发碧眼，口红鲜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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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恒远笑着对她说，“去，洗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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妓女眼含笑意，脱下高跟鞋，黑丝袜包裹着的两条长腿盘旋着上了楼梯，许恒远拎着酒瓶跟了上去，陈璐的房间就在许恒远卧室的隔壁，灯光从门缝里静静地渗出来。许恒远倚着门框，脸对着浴室，他大声地对妓女说“把门开着，脱！”

* F) _& Y9 u- Q. E妓女很听话，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衣服，她的坦然又令许恒远心底痉挛了起来，那门缝里面渗出来的不再是光线，全是痛苦。

4 h" ~7 k4 ~% r/ n妓女脱得一干二净，开始洗澡。她手里捧着花洒，水花淋在她光滑的皮肤上，她回头，诱惑地看着许恒远。

许恒远喝了一口酒，弯腰把酒瓶放下，再站起来，兽性大发。他走向妓女，把水关上。他一把揪住她，拖进卧室，推倒在床上，女人发出夸张的声音，身体一览无余地摊在许恒远面前，看着他翻出安全套，她探起身体挑逗地问，“你要我提供口交服务么？”许恒远戴好了安全套，一把推倒她，疯狂地开始发泄，他对她说“你给我叫，叫越大声越好，我给你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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妓女敬业地叫了起来，声嘶力竭，隔壁的门缝依然渗着光。

许恒远站起身，除了安全套，他身上什么都没有，他疯子一样推开陈璐的门，她蜷缩在床头的角落，满脸泪痕，他拽起她，拖着她进自己的卧室，陈璐开始哭出了声音，低低的哽咽，“恒远，恒远，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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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k6 H# j7 e8 P许恒远推陈璐站在卧室的墙边，“站在这里不许动。”他大声训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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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璐浑身发抖，正前方是工作状态中的妓女，女人问“怎么，三人游戏么？”

“闭嘴，”许恒远再次压住妓女，“叫，大声叫！”

% H! X$ r: c8 c0 P7 n陈璐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蹲了下去，她闭上了眼睛，眼泪却翻涌到了沸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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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v& q8 C+ V, I( t在妓女的叫声中，她扶着墙，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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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醒来，许恒远觉得像沉睡了一个世纪。

阳光，阳光还在。

隔壁的房间空了，门开着，陈璐走了。

) @$ x) k+ X) s4 j桌上一张字条，两个字“谢谢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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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恒远觉得恍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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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u# T( [. T9 r4 v8 @恍惚中，他记得自己后来去过洪堡的历史系，又去了学校的注册中心，陈璐已经退学了。

她的手机号码已经作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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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F% U, s& v, u' i  K% R% g7 m恍惚中，溪兰到柏林来过春节了，她问“小恒哥哥，那个陈璐姐姐不是和我们一起过节的嘛？”
恍惚中，他坐下来，眼前，德国心理医生，端着笔记，“许，最近你好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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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# 橙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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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爱的橙C，你看得已经够认真的了：）-----那对兄妹是北京人，前面提得比较简略，也的确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。

; F  x2 B# G2 o) ~4 l* T另，你还很有得“８”呢，我后面还有小半截儿没写完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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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_$ \0 G! H% E' Q  [最后就是很高兴你懂我想表达的意思，我也觉得他们俩之间是有爱的。：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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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`' N  u9 r+ V. o4 r节日期间应酬比较多，今天晚上不更新了。明儿见了~

5 A2 ?, R- w0 m5 H1 zkisse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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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?' {4 ~. ~( t" j3 m" {四月的北京，春风，杨柳，桃花。

陈璐抬起头，看天又亮了。

1 o1 n  m2 }8 D- O一年多的时间，她与母亲已经阴阳两隔。

& M( l& h* y3 Z. n' g; `4 M身边还在睡梦中的，是已经三岁半的秀秀，陈璐的女儿，一个脑瘫的孩子。

9 ?7 c7 P- N  k2 s$ g2 d她翻看母亲留下的日记，很多遍，当她从小姨手里接过这本日记的时候，小姨眼中分明是怨恨。

“小璐，今天，秀秀两岁了，她无法像别的孩子一样走路，她还需要我扶着用脚尖走路。”

“小璐，今天秀秀又抽风了。大夫给开了药，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吃安定，你说这是不是罪过？她的一生毁在你的手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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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璐，我的胰腺癌已经到了晚期了，秀秀还这么小，又是脑瘫孩子，连孤儿院都不方便收她。我留下的这些钱，都放在你小姨那里，如果你回来，如果秀秀还活着，无论她在哪里，你要找到她，照顾她。这是你的责任。我不会原谅你，你也不要寻求我的原谅。你不必爱这个孩子，但是你欠她的。她没有非要到这个世界上来，她本来可以健康地生活，哪怕缺爹少娘。你欠了她一个正常人的生活，欠一辈子，你唯有偿还。”

“小璐，我想我就快死了，这几天写字已经很难，也看不清。我想不到自己的晚年这样悲伤，想不到临走有这么多牵挂。你我都是母亲，我希望你照顾你的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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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i9 O' u* W3 m3 p+ V& N4 E! d最后一篇，“照顾秀秀，谢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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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陈璐看见秀秀的时候，她显然已经比陈璐出国前的样子变了不少。她一个人脏兮兮流着口水坐在乡下亲戚家的院子里，反复叫了几次“秀秀”之后也没什么反应。她不会说话，笑起来像是要打嗝一样地抖动，瘦弱的身体朝一边斜着，这样的发育，显然是比同龄的孩子迟缓。她不怎么哭，或许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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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j( I! r  s8 S$ X7 r% y  e1 r陈璐带秀秀到了北京，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。她算了算自己的钱，母亲留下的，自己在德国攒下的，一共是七万人民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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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经内科，针灸科，中医科，儿科。
3 |& K( X8 u- v8 j3 m( L. M$ x儿童医院，解放军总医院，北京市按摩医院，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。
; O/ {- [9 M- L: m. \) G9 g: B认识了许多家长，陈璐像是忘记了以前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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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活节之前，许溪兰完成了语言班的第一次测试，成绩还不错。侯玉环提议召集几个人一起去瑞士，一个叫做Engadin的小镇，那里有一段阿尔卑斯山脉，还有雪山环抱的湖。同行的里面有一个澳大利亚男生Mark对溪兰关怀备至。两个人语言班上是同学，虽然无论用英语还是德语都交流得很吃力，相处起来却一直很默契。侯玉环调皮地逗溪兰“你来德国却找澳大利亚男朋友，回头DSH过不了只能去考雅思了。”

“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！”许溪兰脸还是很容易红，眉毛急得从横到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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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R+ |2 e3 E( J$ [: C: ?" Z$ ^“哈哈，”侯玉环笑得人仰马翻，“我反正觉得接下来有戏看了，我爸我妈和你爸你妈都该傻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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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P+ K  b4 o% oMark看侯玉环一路上不停地看着自己坏笑，不知道这中国姑娘是什么意思，就问，“环，你今天怎么格外兴奋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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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，是吗，我每次发现秘密都兴奋啊！”

* s) m. r5 w4 @8 W& f" l“什么秘密？”Mark很好奇。

- R" v- r3 \- |“嗨，”侯玉环故意打岔，“我问问你，你们澳大利亚男生约女生的话，吃饭都吃什么呢？是不是吃袋鼠肉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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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，”Mark被逗乐了，“你们中国女生约男生吃饭的话，是不是都吃狗肉呢？”

“谁说我们中国人都吃狗肉了！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吃过狗肉呢！”侯玉环瞪眼睛。

% z/ p# G5 F% e5 H/ ?) t* k“那就是猫肉？”Mark继续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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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y5 [7 k9 b! u  l; W2 h“考拉肉！”侯玉环被逗急了。

. m9 J4 z1 @' }& `# z5 L- J“兰，你想试试袋鼠肉吗，我带你去法兰克福最地道的澳大利亚饭店？”Mark问溪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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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Z7 `0 R6 c, Q+ z“Wow，”侯玉环又起哄，“你这么说的话就算正式约会兰了？”

7 l' u+ W: C- F9 u6 I4 r溪兰终于不用再一个人脸红了，Mark这一次作了她的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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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复活节之后我要回国去准备德国使馆文化处的APS审核。”溪兰对Mark说。

侯玉环开始侧耳倾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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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% f+ f+ V, ?" K+ E- a“回中国？回去多久？”
“一个月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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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@# d& i- B" m& W9 t“复活节之后马上就走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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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差不多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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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C4 F4 i: o4 [* [+ `8 h) z“什么是APS?”

“就是中国学生申请德国的大学一般都要先审核一下原来的学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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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我们澳洲的申请德国大学没有这个程序呢？”

5 ~" G7 p2 o7 R: Q4 U1 z“噢，我们中国这边是前几年开始都要审核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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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g9 Y- B! @6 A3 B“是不是说觉得你们国家假学历太多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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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侯玉环和许溪兰都瞪起了眼睛，Mark倒至少能看出形势变化，赶紧说“我只是听说，听说而已。”

- H& S) `) h  ?' V7 I6 M2 ]; V两个女生四目相对，省略无数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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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过你怎么现在这个时间回去审核呢？下一级的语言班就要开始了啊！”Mark分明还想继续和溪兰同班。

“我家里正好也有些事情。”溪兰像是有些心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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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V% c3 N8 _( b! T$ {何绪丰博士顺利毕业准备去瑞士做博士后，走之前请一群狼吃饭喝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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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妈的，还得再混一年才能回国抱MM。”何绪丰醉醺醺地骂着，人喝多了容易把宗教信仰抛到脑后，这一晚，天主教徒何绪丰浸泡在热闹的孤独里，任凭自己信口开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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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着，老胡，你今年准备继续做habi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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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文森如今熬到博士后，不出意外的话总是饭局里头最老的老伙子，他仿佛不懂什么是借酒消愁，喝得再高也总是一脸“宠辱不惊”的麻木，“不做habi还能干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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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师弟逗他，“老胡回头牛b了，去max plank或者fraunhofer教书，到时候泡MM还不是易如反掌，国内一群清纯的小姑娘排队等着。”

0 h& Z" g5 t3 e- b“我操，为了那帮排队的小姑娘，干！”胡文森听得振奋，又灌自己半瓶啤酒，“老何，你他妈其实没必要为了个珍妮花跟老许弄成这样。不过是个女人。天涯何处无芳草，弟兄还是弟兄。临走还是该打声招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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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Q/ H# O0 x+ x6 R7 ~8 @; I9 q何绪丰醉醺醺地瞥了胡文森一眼，不屑于跟他啰嗦。

这他妈何止是一个女人。这小子他妈的凭什么，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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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i1 ?3 F' ~' k. |( j许恒远看见来电显示上面是侯玉环，有些意外，“你好！”

“恒远，干吗呢，”侯玉环虽然比溪兰还小一岁，但从不称呼许恒远哥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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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^! i) F# B, C! H6 t: J7 s& L“上午有课，下午准备去实验室。你怎么想起来找我？”

. R3 f: ]" J% U# c$ e, ]: S8 ^' z侯玉环的口气下意识地严肃，令许恒远感到陌生，“有件事情跟你有关。”

“跟我有关？”许恒远摸不到头脑，心想溪兰已经在复活节之后就回国了，眼下已经马上五月，这一个多月来能有什么事情跟自己有关，而且还是侯玉环来找自己。

$ y; t4 Y  y8 a7 T6 F“溪兰最近有没有联系你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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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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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|7 b# O3 q) Y4 S4 `“你爸爸呢？”

! `- J1 T7 M* f8 ]# q' J许恒远越发迷惑，“玉环，你怎么会问这个？”

“恒远，如果可能，我想和你当面谈谈。”二十二岁的侯玉环说。

0 c6 _( J0 E/ ?“谈什么呢？”许恒远不解。

“你这个星期能不能来法兰克福一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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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T% s. p. ~2 M9 L3 Y, X, |, V; _“我这个学期很忙，能不能在电话里面说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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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许恒远，这可是你们家的大事儿。我都替你着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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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X6 S, r0 D1 ^0 z* \9 Z$ R( p“我们家的大事？你什么意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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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b) ]" Q, _7 f" ~+ V1 N/ j“你们家出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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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家出事了？出什么事情？你怎么知道？”

% r; P1 Y; y9 Q( n1 m“恒远，我跟溪兰是好朋友，跟你也是朋友。你们家出大事儿了，溪兰现在在上海，她已经都跟我说了。你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。甚至我告诉你，溪兰知道的也才只是一半儿。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，这事儿能把我们家都卷进去。你看你能不能来法兰克福一趟，不成的话我来柏林找你也成。”

许恒远始终怀疑这小姑娘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，“玉环，你能不能先讲一个大概情况。如果需要见面的话，我不会让你奔波，我会来法兰克福。”

7 E( f$ f* T% \6 V4 L“恒远，我不想在电话上跟你说。求求你来跟我当面谈，当然，还有我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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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p8 t! C0 Q) E) p2 b1 T许恒远叹了口气，一时觉得烦乱。

5 e' \- `6 w6 u- x8 f/ ]“恒远，”侯玉环发现对方没了声音，“喂？听得见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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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U6 \7 o8 F/ `: }2 b* Y: ]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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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个周末能过来一趟么？”

! R! P2 l6 {) c/ t( K) G, k) r4 N2 |“好吧。”

“你怎么来？开车还是火车飞机？”侯玉环语速一向很快。

4 d" A& |1 `5 B' |* p0 g9 Y“我查一眼票再说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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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f; p4 w8 g, y“那好，先这么着。回见！”侯玉环挂了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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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恒远放下手机，想想今天才星期二。他从手机里头找溪兰国内的手机号码，想想时差，来不及回家，直接加了个前拨号打过去，里头竟然说“您拨叫的号码已停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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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开始显得蹊跷，他索性又给父亲拨手机，没人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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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i' K! k. L2 c3 E- n4 C只好拨继母的电话，杨雪梅接起来，“喂？”

“杨阿姨，我是小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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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b3 |- B* F6 M* i! h7 c0 h“小恒？”杨雪梅的声音顿时慌乱。

“对的。”

“你怎么今天打电话回家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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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N4 }! H2 X# A3 O) n“溪兰语言班的同学，就是侯玉环，您晓得这个小姑娘吧，她今天联系我了。我就刚好给溪兰打电话，她手机号码怎么停机了。刚才我爸那边的电话也不通。家里面没出什么事情吧？”

5 u6 S, z9 M8 e9 t, r8 e“哦，没有没有，没什么事情。”杨雪梅的声音让许恒远觉得牵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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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爸现在在哪里？”

$ y% w: e0 l4 S0 j“他么，他这两天在上海公司那边。”

. `, G9 c1 n- @+ G“我刚才打过他上海号码，也没有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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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，那么你明天再试试看。小恒，溪兰有没有联系你？”

, b4 l% S( H' c( q" u' V“没有啊。”许恒远越发觉得蹊跷。

“哦，她如果联系你的话，你告诉阿姨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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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W8 k5 W9 n" g/ u: H许恒远放下电话，再次拨了侯玉环的电话。

* A4 |4 T% o$ {" f( G" N“喂？”

“玉环，我是许恒远，我们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，你都知道什么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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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E% Z* l7 ?% y" T7 g侯玉环叹了口气，“我只能当面跟你说。”

许恒远顿了两秒钟，“那么我今天下午开车过来，晚上你方便跟我谈么？”

7 o. s/ s0 y# t% P8 e“好的，那么你路上注意安全。我回头给你我哥那边的地址，我们去他家谈。”

许恒远放下电话，朝停车场走去，学校的草坪上已经满是晒太阳浴的丰乳肥臀，许恒远只觉得阳光刺眼，中午的闷热下面是自己心底的烦与乱。

巧克力森林

! P4 a5 s0 ^8 P+ `& Z/ x: g% Z, }
陈璐消瘦得很快，钱包消瘦得更快。

& `( y: z1 p1 Q7 I6 m母女两人都没有北京户口，也没有医疗保险，凡事都很难，很贵。陈璐出国的一年多，时间不长，变化的东西却很多，比如物价。

# a9 j+ ^6 I% }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，“脑瘫的孩子里面总有30%到50%伴随智力障碍，现在看您孩子的医学诊断评估结果显然是存在智障的问题。您除了带孩子在医院这边做脑瘫治疗之外，还得找康复机构做康复训练，学龄前的孩子抓紧早期干预，还是可以有很大改善的。”

+ h3 ~& ~. V5 [( r3 l7 I6 ]她只觉得自己很多恐惧，每当抱着秀秀站在街头，看那么多的人，只觉得自己和怀里的女儿渺小得可怕。

她焦虑，怕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闪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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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焦虑，因为没有任何精力体力争取一份收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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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焦虑，每当喂秀秀吃饭，她都怕她会呛到气管。

  b, `! I6 T  {! {( D* M/ A& P负罪感，压得很重。

4 g" Q% V' M2 R" N$ v( ?+ f5 T% d& U该怎么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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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|8 N! f: A+ p3 J: T! Y直到有一天带着秀秀去一家特殊学校，看到布告栏的广告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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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j1 W' w( T6 ]! U1 d我中心现面向社会招聘特教教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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条件：
特教学校毕业并两年以上工作经验
1、具有爱心、耐心、信心；
! f. h) Q) [8 a: K2、具有敬业精神，关爱每一个孩子；
) g7 _8 o2 J: _& G: H9 R3、一经聘用，待遇从优。
面向全国各市招聘招生、募捐工作人员，试用期一个月，一经录用待遇从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