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十! D1 Q$ |7 g- ~
雅宁和方轩半夜才溜进自己的小屋, 第二天一早又趁别人没有起床的时间偷偷溜出去。在自己花钱租的房子里, 象小偷一样地居住, 这使得方轩整天火气腾腾的。雅宁再怎么劝, 方轩都不爱听。直到三个星期以后, 雅宁的学生宿舍才算拿到手。方轩和雅宁把房间简单收拾好,又借了一辆自行车去雅宁的小房间去搬家。两个人骑车在马路上走,路上汽车纷纷让道,方轩问雅宁,- j' R) J/ S7 E. k5 |
“喂,你这个月的房租付给考斯坦没有?”) G# H4 p7 _3 `/ k
“还没有呢,我准备今天交给他,这小子想偷漏税,所以每个月都让付现金。”
) Z N8 T! p6 K/ Q. Z9 Y$ I “他做梦,别付他,给他来个不辞而别。”9 A. F2 B+ x+ h1 F, d
二人进入房间,可以听到公共大厅静悄悄的,显然房客全都出去了。方轩拨通了北京的电话,给家里通了个气,告诉他们搬家的消息。又给几个哥们儿拨通电话,侃了长长的一通。雅宁收拾好细碎东西,也给家里打了电话。几个电话算下来一个多小时。雅宁有点心疼,每分钟三个多马克,这一下得多少钱呀。但是,前几天刚刚惹方轩不高兴,雅宁现在有点小心翼翼。 ) T% \. g' ~1 e S* D7 ]
“这些电话费咱们怎么付给考斯坦呀?”; c* U. ~1 H2 \$ A$ [/ o: x
“傻,给他钱就不打电话了。”方轩一边往下拆电话线,一边狠狠地说。
r) X( T. E5 K/ n; @2 n# z “我看过了,你是按照地址申请的电话,查不到咱们头上。让咱们吃了那么多苦,凭什么要便宜他,这下非让他心疼不可。”0 o0 F z7 a. y+ i
“你是说,不付他钱了?”雅宁有点胆怯。# j% I/ ~4 R, \0 e% U1 f
“那当然,这叫一报还一报,让这小子受受。”
0 p0 C0 k* N. s趁整个单元没有人, 两口子悄悄把行李拴到自行车的后坐架。方轩把大门和房间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,他向考斯坦的房间扬手送了个飞吻,; u) J* }& p# P. Y* L, R
“哥们儿,我们走了,你今后该学乖点儿啦。”
3 w+ @+ \! {" P “快点吧,德行!”雅宁推了他一把。 . s% B! F4 [+ k% t) ?
学校给的学生宿舍价格稍高一些, 但条件特别好。安静的环境, 宽敞的住房, 外带可以淋浴的卫生间。卧室的一侧, 有一个装有水管和电炉的灶台。重要的是,他们有了一个属于两个人的, 不被打搅的生活空间。' e1 p$ Q4 _) {( o% v
方轩在大学注了册。但他不打算上课, 他也不愿意雅宁继续给那个阔律师家打工。对于在德国今后的生活, 他有着一整套想法。+ R# I& m' c/ f; n
“这几天我已经了解过了, 咱们这个城市有几十家台湾电脑公司。从明天开始, 你设法找一家公司去上班。”
% C k' R7 q6 l& b8 D1 D “我不去, 那个律师家的活儿多轻松呀,工钱又高。如果不是汉斯先生介绍, 谁能找到这么轻松, 赚钱又多的活儿。”
7 g6 T/ _* A9 _" ` “没眼光, 没眼光, 你能在这里一辈子打工? ”方轩把自己一直没有动过的行李箱打开, 小心地整理里面一个个小纸盒子。“看见没有, 这些都是电路板, 是我出国以前联系的几个电脑生产厂商同意让我在德国试销的。只要在这里打开渠道, 他们还可以给我们大量供货。”
- ^2 p8 e& o- k) k, B雅宁惊讶地看着行李箱中的纸盒。 * S* c6 `: s: V9 ~* m( ~
“这些货, 你都没有向海关申报过? ”9 j: L! I; S' G: g4 w1 W( a/ s
“为什么要申报? 傻瓜, 申报了还有钱赚吗。不用说产品进口税,单单一个增值税就是百分之十二。我这么带进来, 可有对半的利呀。”
+ {, w' b- X& e6 ?# v: x “有这么好的生意, 我还去电脑公司打什么工么。咱们先把这些货销出去再说吧。”. Z9 r: ?8 `2 d; {# _. r' G* {* q
“说得轻巧, 往哪儿销售呀。咱们刚来德国, 人生地不熟, 连个起码的公司都没有, 更何况销售渠道连毛都沾不上, 你以为创一番事业那么容易呀! ”
8 {# Y, t; O4 R* ` “那我到台湾电脑公司也不能帮助你推销自己的产品呀。”
3 Q3 S4 u& x! w+ t. i “哈哈哈,”方轩笑得前仰后合,“你以为一到电脑公司就能给你一个白领的工作呀。人家让你干点儿粗活就算不错了,我听人家讲了,这里电脑公司缺少安装工人,用改锥扭螺丝,每天安装几十台机器,弄得满手毛刺。不信, 你明天去找一家电脑公司面试一下看看。”" V2 |( z w) o- D+ q! J4 V% h
“哼, 我就这么不值钱? ”雅宁撒娇地往方轩身上靠, 方轩嘻嘻笑着,急忙合上箱子盖。
1 Y; q$ `& r% B! _/ P" a$ k“我偏要当个白领给你看看, 让你再小瞧我。”/ f5 ?3 z, Q1 H$ i/ a7 g( X
“我可不敢小瞧咱们的大小姐。不过,你先得奋斗一番才可能成功。我发现了,在国外谁也不认识谁,全靠自己找机会,白手起家。这说不定对咱们是件好事情。”3 S" @: V+ E" o
“你的意思让我去电脑公司干粗活呀。” 4 w" C9 K& O) @0 x2 z2 w0 ~
“其实也不至于如此。你到底是德语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呀。说实话, 让你去打工, 主要是去摸摸电脑市场的门路,再搞到一份客户名单就好了。通过这些现成的客户,可以省得自己闭着眼睛瞎摸,白浪费时间。对于咱们这些外来户呀,这可能是一条捷径。”方轩抚摸着雅宁长长的头发说道。1 o- N6 N, c* N3 @' Z8 `$ x
“怎么,你还真的想把生意搞大呀。我琢磨着,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算是不错啦。”* x0 R7 F3 o! ]3 K3 E
“没起子不是。从出国的第一天起,我就认定了一条,这人呀,没有基础不行,没有运气不成,不当老板不成。”: ?0 X. S3 w" ^* A# R
“当老板哪有那么容易的呀。”雅宁用鼻子哼着。
8 M+ `/ b8 m0 J1 @ “我告诉你一个发财的诀窍吧。这可是我的个人专利,说什么也不许外传呀。”* S5 i' _6 A3 C
“你讲讲看。”雅宁好奇了。+ }0 V# T, B. a
“赚钱呀,用什么方法都能办到。但是,想挣容易钱,挣快钱,你就要先有第一捅金子。生钱最快的工具,就是金钱本身。”7 p' _* T9 E9 m
“你讲什么呀,我听着这么费劲。”! d: ?7 B9 Z3 D/ t9 d9 ]' b
“你呀,就等着花钱吧。这句懂了吧。”2 R" |. [9 L5 l
“讨厌死啦,把钱拿来,快拿来呀。”雅宁嘻嘻哈哈笑着把方轩推到床上。* S$ }5 M+ H5 Z
门铃叮咚响了一声。雅宁跑去开门, “哈罗, 是你呀! ”雅宁夸张地喊了一句,
6 ?/ L# T. m: ^ X. [5 H+ V* E “方轩, 快来呀, 是汉斯先生来了。”6 l7 E5 @ S4 j2 K2 V4 e
汉斯穿着很随便的夹克衫,手里提着一把特大号的雨伞。他的太太是个肥胖的家庭主妇, 很少开口, 两口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口。
2 V. N- I" y. ^6 {6 A8 c: E: F7 b “哈哈, 轩, 很高兴见到你。你们刚搬家,没有电话,我们今天就算是不速之客啦。”6 ^8 M3 v9 g! |% u5 h% `
“欢迎欢迎,很抱歉这么多天没有去拜访你,我们前天刚刚搬好家。本打算收拾好了就请你们来。”方轩礼貌地笑着,请汉斯夫妇进屋,又忙着递烟倒茶。 c" \3 z8 ]4 ?2 E
“不用了, 不用了, 今天我们来,是想请你们到我家里去,我们已经准备了晚饭。现在就走吧, 我的汽车在外面。”7 ]1 o( i+ X) F1 p2 N+ x; d' d& e
汉斯家住在一个大湖附近。周围树林环绕, 曲径通幽, 是个很安静幽雅的地方。绿树梢头露出一角红瓦, 一栋古色古香的独立住宅静悄悄地掩映在树丛之中。一进大门, 是一个深色木质家俱全装的廊屋, 紧连着宽大的客厅。从客厅横贯一堵墙的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, 透过窗玻璃, 可以看到一个精致的花园象幅油画一样镶嵌在墙壁上。花园里淡绿色的草坪经过精心修剪, 所有毛茸茸的小草随地面专门设计的丘陵状的坡面起伏覆盖, 在蒙蒙的细雨中, 整个花园充满了一种神奇的魅力。
0 [" a$ U. O: f7 B“看看这个天气。本来还想在花园吃烧烤, 现在好了,只能在屋里坐着赏雨啦。”汉斯从地下室的酒窖里取出一瓶1976年用莫塞河一带葡萄生产的陈年葡萄酒。对坐在窗边的方轩说。
, m+ Y# e4 M( `! r5 P/ k1 Q “你准备在大学学习什么专业? ”
" E- _" }2 a) K+ ` “他想做生意。”雅宁不等方轩开口,就抢着回答。 ' D' o# Q) e* o6 s+ Y! y
“做什么生意?”汉斯好奇地问。 f% T! r$ ^# b8 h$ ?
方轩向雅宁摆摆手, 阻止了她性急的插话,
$ t) Q; y9 s. v `5 c“现在还没有想好, 我要先了解一下市场再决定。”) Q* {! n- S1 r# S% z
“哦, 你想过要搞收藏品的买卖吗?”( V# b: }. f9 \3 }$ L1 c9 C- M! v
“收藏品? 那是需要动用大笔资金呀,我们现在可是一无所有。”
; O$ R/ w. ^2 p2 z% J3 L* c3 j$ P1 { “no, no , n o ,”汉斯摇摇头, “也许我可以帮助你做一些生意, 但能不能发达, 还是要靠你自己,你们如果有兴趣, 可以参观一下我的收藏品。”
/ ?; y2 n. y' B' E# g; ^3 g2 l 这座小楼的第二层,除了主人的卧室以外,还有两个小房间。房内从地板到接近天花板的空间, 全是一排排木架子。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厚纸包裹的物品。汉斯取出一个大大的纸包,
[/ ?. N5 n" c2 D “现在给你们看看澳门的邮票。”
$ S4 `& a! F4 X. R: ^ 包裹打开, 露出包装严密的一大张一大张插满邮票的纸版。仔细看,可以看出所有的邮票全都是一样的。方轩还是第一次看到数量这么大花花绿绿的澳门邮票, 他不解地问:
# f( [, s% |! v1 W, I' r “你在欧洲, 为什么要集邮澳门的邮票呢? ”- A U7 Z( Y0 Z$ n$ {8 c
“集邮?”汉斯开心地笑起来,“你看到过这样大批量的集邮吗?一种邮票怎么可能集邮到十万枚以上? ”
$ w7 |) ]/ ^- {, T! @ “十万枚! ”方轩愣住了,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在生意场上的幼稚和无知。
! C" j: {) P3 d4 S “起码要十万枚, 澳门是亚洲, 哦, 甚至是世界上一种邮票发行量最小的地区之一。那里可不象你们中国一发行就是几千万枚, 澳门的邮票发行少的时候,一种只印刷几十万枚。想想看, 如果你手里能够存放十万枚, 你就是最大的收藏人,这个市场就是你的了。这种邮票的价格, 在市场上也就只有你说了算, 你怎么能够不赚大钱!” ! G0 Z3 p o. v9 }7 G9 l
方轩在脑子里飞快运转着算出这笔帐, 太可怕了, 世界上还有这样赚钱的机会, 简直是不可思议。他现在更感到自己在国内真的是井底观天,鼠目寸光,谁能想象得到,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精彩!雅宁更是听得心潮起伏, 热血沸腾, 她一惊一乍地发出夸张的感慨, 汉斯得意地锁好收藏室的门,8 C. \1 y! c4 L1 Y, P$ u: [
“你们知道其他收藏品吗? 比如, 中国在八十年代的电话卡, 我上次到中国旅游, 在大街上拣到好几张。现在我拣到的那些有的已经可以卖到每张几百马克啦。”
( |4 \* K$ Z4 ~ Y) E “汉斯先生,做收藏,我们可是太外行了。”& N4 Q1 d1 G, f' Y
“所以,我可以帮助你们起步。这样吧,如果你们愿意,我今天就让给你们2000张最新出版的澳门邮票。我按票面价格转让给你们,因为现在市面价格已经差不多是票面价格的一倍以上了。不过,邮票给你们,我要与你们订立一个私人协议。你们将来绝对不能单方面把邮票拿到市面上去销售或转让他人。你们只能把邮票卖给我,但我会给你们当时市场的价格。”
0 k" [/ y/ k, p4 {! u- N& k “为什么不容许我们将来在市面上转让呢?”方轩问。( Z( [/ @6 ]+ k N
“原因很简单。我虽然帮助了你们,你们也同时在帮助我。我可以迅速回笼买卖邮票的现金到市面周转其他收藏品。同时,你们不能把邮票转让他人,又保证了我这一块市场的控制力。所以,这样做,即帮助了你们,又加强了我的实力,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。”# [- N/ q5 T; D4 V! m4 \1 h4 C
雅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,方轩稍微一想就明白了,“汉斯先生,太感谢您了,我们就要2000张。对于您的要求,咱们还用签署协议吗?”8 ]$ j2 A+ b0 Y$ F; v- f
“签什么协议,用不着,用不着。在收藏行业里做事,信誉比什么都重要。你们中国不是讲究一诺千金吗。我们之间,就一诺千金吧。”
! A- D8 i+ L1 t1 | ~+ d 他们下楼,汉斯斟满几杯葡萄酒,0 W0 a3 E: A8 |! L7 G2 S/ ^* k+ @$ u
“为你们的到来,为我们的友谊与合作,干杯。”
# J; t4 w* q$ w5 C; ~2 R) M$ M “干杯。”; t8 G5 C% A% s% G8 C
几个人一饮而尽。趁吃饭前的时间,方轩悄声告诉雅宁,汉斯先生提出的绝对是一个好建议,是对他们这种白手起家的人的最好支持,其实差不多相当于是赠送他们一笔启动基金。 u. W5 W/ ?5 D2 z1 p1 G2 M {
雅宁马上问汉斯,“澳门邮票多久发行一期呀?”% e7 x% C4 r6 @; U) Q
方轩在一边笑雅宁财迷心窍,汉斯说:
+ A3 q8 h7 y5 Z) A; L4 Y: o“说起来,对于收藏界是一件扫兴的事情。最近葡萄牙代表澳门开始与内地谈判回归事宜。回归后,自主发行邮票的数量很可能会受到内地大量发行的影响,从而加大发行量。如果这样的话,澳门邮票的收藏价值就会大大降低。但是同时,过去收藏的澳门邮票就会疯狂升值。”, D4 `4 J; p1 p. N9 j$ d
“你们手头的这2000张花花纸,那时就会是巨额存款了。”汉斯再一次端起葡萄酒杯。大家互相祝酒碰杯,一饮而尽。
# ? e9 y2 T4 v! N4 q从汉斯家出来, 方轩没有让汉斯开车送他们回去, 他们沿着街道向大学城方向走。方轩半晌不吭声, 雅宁好奇地问:
: U7 Y% T4 `3 b$ n: m“你怎么了, 到人家家里看一眼, 就一句话都没有了, 你想什么呢? ” 2 V; v8 D* s$ q$ u
“我在想, 人必须抓住一切机会, 用翻倍的方法赚钱, 否则, 你一辈子也别想过上好日子。”+ x X- s, t2 r: A
“这个道理谁不明白呀, 人不发横财不富, 马不吃夜草不肥,只是哪里有那么多的横财呀。”
9 b2 D8 L9 P: N2 M “你放心, 雅宁, 我肯定让你过上汉斯家这样的日子, 不用很久, 二十年, 不,也许十年, 我会让你住上象他家一样的房子, 开上他一样的好车, 你就看我的吧。”
1 n$ C: i1 s" {9 h0 H5 o天上飘下细腻的雨丝轻轻地抚摸两个人的脸庞, 雅宁陶醉在两个人相会的甜蜜和未来生活的憧憬之中, 她伸出手, 揽住方轩的手臂, 她感到自己的步伐格外轻松。
4 } F9 ~8 j6 C9 K* S" L) g( n4 K
' E" u* H4 e! }, M3 v十一8 J! X' D7 ]4 {: M9 ^
柳云早上九点就来到医生诊所门口。她的口袋里只有这几天积攒的200多马克, 她本来想求求医生给她减免一些费用, 可以把手术做得简单一些。但走到诊所门口她就犹豫了, 觉得这些话无法启齿, 她不敢进诊所的大门, 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去。现在这种时刻, 如果拖上一个孩子, 她根本无法坚持多久, 一旦把孩子生下来, 她可如何谋生呀。柳云遇到过无数困难,但每次都能凭着她的努力和坚韧化险为夷。但现在情况不一样,不可能单凭她的努力就可以解决。因为,她需要的是钱,而肚子里的孩子又不容许她去挣钱,肚子再大一些,这个孩子就很难打下来了。 7 C5 h8 s) o. v+ y
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腮边往下流, 柳云毫无知觉。路过的德国人好奇地打量她, 有几个好心的女人停下来, 关切地问她话, 但她听不懂, 也不想听。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怜, 如此的无助。现在就是想要饭, 也要使用她一窍不通的德语呀。更何况她眼下的难处, 真比逃荒要饭还要凄惨呀。/ B: C3 J$ T1 \- ]
“请问, 你是中国人吗? ”柳云耳边飘进一句熟悉的中文。她抬起泪眼, 看到一个东方女子关切地望着她。这是一个三十多岁, 衣着朴实, 梳着短发的中国女人。柳云感到一种亲切, 一种鼓舞, 难道她能帮助她? 她用一双婆娑的泪眼看着这个女人, 点了点头。* ?/ a( Y/ \% q' g0 e
“你是在这里看病, ”女人继续问。“没有办理医疗保险? ”
% O8 M* w+ l4 V9 O) h1 i+ Q+ s# [ “不是,”柳云委屈地低声说, “大夫要求另外再付1000马克手术费, 但我刚来德国, 我没有这笔钱。”柳云边说边把手里的手术单递给女人。" o0 p$ d6 g3 `- K1 W
“哦,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, ”女人看一眼手术单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 0 }$ L1 U7 U+ A/ O+ T0 ^5 y8 \
“你能跟我一起进去吗? ”! b: x7 r$ ]3 J& v6 G6 T- j4 Y ^
柳云点点头, 乖巧地跟在女人的身后进入诊所。柳云这才注意到女人手里拎着一只路易挎包,这种挎包柳云在商店橱窗里见过,要几千马克一只。她的左腕上还松松地挂着一只雷达表,这种瑞士手表价值不菲。
T1 l2 H) s- e. c2 r& d) C* L只一刻功夫, 女人已经为柳云办好了手续。
3 l4 [! T/ z9 K7 ~. j; p9 f “你耐心地等一等, 十点钟医生会给你做手术。我看病的时间已经到了, 看完病还要赶着上班, 不能多陪着你了。”+ G9 H6 [/ {' `) d3 i E; W
柳云感激地拉住她的手, “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,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, 今天的钱算是我借你的, 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。”
* o! }) \5 H' a D 女人眯着眼睛看她,轻轻摇摇头。
/ y9 w3 A& q# O0 X; z6 Z5 G “钱就不用还了, 我知道你一定很困难。我叫珍铃, 在台湾N S Z电脑公司工作, 这是我公司的电话, 你如果再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。”# E& o* `7 j3 T1 u5 Q
手术做得十分顺利。护士亲切地询问了有没有病史以后, 给她打了一针麻药, 等柳云醒来, 已经躺在一间安静的病房里。护士见她醒了, 立刻端来热呼呼的牛奶和几块巧克力饼干。“你再躺一会儿, 休息好了再起床。”护士小姐轻声叮嘱她。柳云点点头, 又躺了十分钟, 这才慢慢起床穿衣服。门口站着几个比她晚做手术的德国女人, 她们穿着诊所薄薄的睡衣, 站在门口通风的地方吸烟。从外表上看, 他们哪里象是刚刚做完人工流产。 + V; h6 P& n& u) g4 w
休息充足的柳云走到大街上, 她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。世界上有多少凑巧的好事情都让她碰到了, 这就是运气吧,今天运气再次光顾了她。象在马尔他一样,这时的天空变得格外的蓝, 路上行人变得格外亲切,就连树上冲着她欢叫的小鸟也变得格外美丽。柳云在国内时做过三次人流手术, 护士恶劣的态度就不说了, 动手术不打麻药, 任由病人象杀猪似的嚎叫, 护士嘴里还要骂几句,“现在知道疼了吧, 乱搞的时候怎么光图痛快啦, 下次记着点这种时候吧。”那时, 柳云觉得自己真象是被绑在敌人的刑讯室里一样。而刚才做手术时, 有那么温馨的环境, 放着轻松的音乐,有医生护士关切的态度, 病人在麻药的作用下就象是疲劳了, 小小地睡上一觉, 醒来时还能躺在舒服的床上休息个够。怎么也难以想象国内做完手术, 当时是怎么被催着赶快穿上衣服走人。 - h2 O& v5 y" A$ _# g; k: P1 [
柳云正想着, 腹部忽然一阵抽搐。她知道这是麻药的药力过去了, 她一时站立不稳, 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歇一会儿。但马路上没座位, 她一手捂住肚子, 一手寻找可以扶持的地方。这时刚好一家子东方人从身边经过, 柳云低声向主妇模样的人说: “麻烦您, 请帮助扶我一下。”同时随着身体重心的倾斜, 用手拉住主妇的一只胳膊。 $ f5 d3 M: P0 s. T6 A$ x
“八格! ”柳云耳边响起一声男人的爆喝, 接着, 她的右腮被一只手掌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。 9 j% S: c; O1 X/ w6 x9 f
柳云两眼金星直冒, 她茫然地看着仍在愤愤地回头怒视她的日本男人。他正带领惊恐的老婆孩子象回避瘟疫一样绕过她的身边。她心里隐约感到自己被这家日本人误认为是讨饭的了。柳云心中的欢乐一扫而光, 她想立刻报警, 抓住这个凶狠的日本男人。但她没有力气, 也没有这个勇气。腹部象刀搅一样的疼痛使她连动一下都感到艰难。她扶住路边一个广告牌的柱子, 一动也不敢动。心里想,我到了国外是不是变得娇气起来了?记得在国内的时候,有两次都是她一个人去做手术,然后自己慢慢挪动脚步,一点一点蹭回家。那时候好象腹部也没有这么疼。柳云这样想着,直到过了几分钟, 疼痛终于过去了。 |
|